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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河流

编辑:张艺龄 来源:西安晚报 发布时间:2022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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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摄

站在窗前,一眼就望到了这条河流,它裹着草木和云朵的影子,穿过杂乱的脚步、车辆的轰鸣和一些无以名之的喧闹,消失在楼群的那一边。

早先,这条河流,以旋律的形式流向很多陌生的土地。而我,也和很多人一样,对它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这样一个层面。略有不同的是,后来,我来到了城市里,和它隔窗相对。有时,波光返照在我的落地窗上,屋子里荡漾着舒适的潮湿,有了流水的节奏和水草的摇曳。

不过,我并未因为对它肤浅的了解而感到羞惭,每一条河流,都是深不可测的,在与人和土地的风云际会中,留下了多少命运的悲欢和跌宕,这些遮蔽在滔滔流水里的内容,没有人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人真正懂得一条河流。

多年前的那些夜晚,我沿着这条河散步,踏着薄薄的夜色,经过其中的一座拉索桥,从河的彼岸走回河的此岸。我见到的河流,是停滞不前的,奔流或者喧哗,对于它,犹如一件艰难的事情。昏暗的灯光落进水里,冰冷的光芒恍恍惚惚,从河床深处层递上来。

很多人在河边钓鱼,姿势各异,蹲着,站着,斜倚着栏杆,坐在小板凳上。上饵、甩竿、收线,夜色落在他们脸上。

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在,等我往回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鱼饵原封不动,身边的脸盆、塑料桶和鱼篓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们吹着夜风,茫然地望着河面,等待着少得可怜的鱼上钩。失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明知道结果是失望,第二天照样会来。

大概是五年前,我改为跑步,顶着晨曦,沿河奔跑。天空一马平川,河流泛起缕缕轻烟。钓鱼人不见了,留下一岸空旷,像是为我专门辟出的一条跑道。后来才知道,已经禁渔了。

不时,一条鱼冷不丁地弹起来,它无忧无虑,弯着身子,像一钩新月奋力跃出云层,随后又猛地坠落下去。成群的白鹭不知疲倦来来回回地飞,一会儿掠过头顶,一会儿又融入那和它们的羽毛一样洁白的云彩,消失在天空的边陲。

有一天,竟意外地看到了一只野鸭,它在一丛芦苇边,若无其事地浮着,见到我,大概被吓到了,踮起双脚,踩着流水,呼扇着翅膀,一路向对岸跃去,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轻功。

野鸭,古人称之为凫,栖身于河流、湖泊,是一个古老的物种。作为自然意象,从《诗经》和《楚辞》中划开一道水波,然后,和鹤、雁一起,一平一仄,游弋在唐诗宋词的长河中。我从没见过野鸭,当时也未在意,以为这只野鸭只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条河里。

没想到从那以后,我陆续见到一群又一群,三五只的,上十只的。有一天,居然看到了一群二十多只的。这些野鸭,个头不大,麻灰色的毛,淡黄的喙和双脚。它们不再怕我,自由自在,在波光之上觅食,嬉戏,梳理光滑的羽毛。慢慢游远时,变成许多细小的黑点,像是一条河流用来区别于同类所作的标记。

我这才知道,它们已经把家安在了这里。一条河流被唤醒,露出生动的笑容。它仿佛正在构思,如何打破现实的边界。在生命的某个拐角,捣衣声橐橐地响着,水花摇落碎银似的光芒,夏布如月光下凛冽的霜,带着苎麻的清香覆盖了蜿蜒的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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