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下了三天，小镇的除夕夜格外寒冷。外面不时传来鞭炮爆炸的响声，天空忽明忽暗闪现着一束束亮光，焰火给节日的小镇之夜涂上了璀璨夺目的光彩。
墙上的石英表已经指向23：40，再有20分钟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在小镇卫生院的急诊值班室里，火炉烧得正旺，炉子上面放着一个钢筋锅，锅盖缝隙中冒着热气，桌子上的小菜板上整齐地排列着四排饺子，旁边放着一瓶普通红酒。正在值班的高艳琴准备在值班室里过除夕之夜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带着一股冷风，走进来一个浑身雪水和泥巴的男子。他穿着工装，头戴安全帽，身背一个工具包，左手捂着右手，手指在滴滴流血。高艳琴认识这个叫张志刚的人，他是镇上电管站电工，刚去西区排除停电故障时，手指被划破了。
高艳琴立刻紧张地忙碌起来，给他消完毒，细心地包扎好，让他坐在火炉边烤火取暖。
时钟告诉他们新年到了。她洗了手，把饺子下到沸腾的开水锅里煮着，转身对张志刚说：“你也在这里过除夕夜吧，我包的饺子多，一个人也吃不了。医院领导还特意给我送来一瓶红酒，慰问值班的大夫。”
张志刚搓着粗糙的手掌说：“那怎么好意思。”高艳琴笑着说：“我们都是不能和家人团圆的值班人，咱们在这里过除夕也挺有情趣的。”
饺子煮好了，她盛到盘子里，放在一只椅子上，找来两只小碗倒上红酒，放在饺子旁，叫张志刚入座。一种温暖温情的气氛在小屋里荡漾，火炉被烧红了，映照着两个微笑的脸庞。
高艳琴举起酒杯，笑着说：“过去的一年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我祝愿小镇上的朋友们健康平安幸福!”
张志刚端起酒杯与高艳琴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说：“我祝愿小镇上的老百姓在新的一年里用上更多更好的电器，生活得更加美满。”
两个人吃着饺子，高艳琴接到小镇敬老院院长打来的电话，说一个老人的血压特别高，降不下来，还有发烧的症状，请她出诊去给看一下。高艳琴放下话筒，立刻穿上白大褂，背上出诊箱，就要出门。
张志刚站起来说：“我陪你过去吧，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高艳琴默许了。
门被打开了，冷风呼呼作响，外面是一片银白的世界，大雪将山川、沟壑、树木、田野、房屋全给覆盖了，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晶莹的雪景使深夜反倒不怎么黑了，只是人脚踩上去嘎吱嘎吱直响，雪水冻成冰茬了。
敬老院在半山上的一个小院子里，上坡的时候，踩上去直打滑，高艳琴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张志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爬上了打滑的陡坡。
敬老院里灯火通明，院长把高艳琴领进患病老人的屋里，她立刻给他测血压，量体温，把一个小药片放在病人舌下让他含着，半个小时后，血压降下来了。高艳琴又给他开了退烧的药，嘱咐让病人多喝水，不要吃油腻的食物。
处理完这个病人，高艳琴转身出门，她以为张志刚早就走了，没有想到，他还站在门外等着她。她很惊讶：“你怎么没有走啊？那，那为什么不进来呢，外面这么冷。”
张志刚憨厚地笑着说：“你是医生，我进去算干什么的。我不走，我是担心你下坡时会滑倒，我要保护你。”
一股暖流涌进高艳琴的心田，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在小镇医院干了15年，第一次享受到别人如此细致入微的关爱。
天气依然寒冷，但是，高艳琴心里热乎乎的。
他们回到卫生院值班室时，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在砸门：“喂！开门！谁在值班？”
“我。”
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那人一回头，看见高艳琴和张志刚，嘿嘿笑着说：“我有一个朋友，从北京来看我，我们喝酒喝高了，他在昏睡，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来找你给他开一点解酒的药。”
高艳琴熟悉这个人，他是小镇水管站的水管员刘玉泰，看样子也是值班的人。她打开房门，把张志刚和刘玉泰让进屋，招呼他们烤火，便忙着给刘玉泰找他要的药片。张志刚坐在凳子上，刘玉泰蹲在火炉旁，两只手抱着火炉取暖。他对张志刚说：“高大夫可是咱们小镇的救星，听说县医院要调她，协商了几次她都没有去。是不是，啊，高大夫。”
高艳琴把一个小纸包递给刘玉泰：“好一点的大夫都往上走的话，基层的老百姓患了病，能来得及去县里省里治疗吗?再说，我已经习惯了小镇和谐温馨的生活环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温情的，我的生命注定要和它们并存。”
张志刚呐呐地说：“高大夫是个好人。”
刘玉泰说：“我听镇上的小汪说，明天大年初一，镇上、县上的领导要来慰问咱们节日值班的人呢，你说咱们面子大吧？”
高艳琴洗了她刚才喝酒的小碗，倒了半碗红酒递给刘玉泰：“刘师傅，喝了这碗酒，艳琴给您拜年了，祝您明年抱上大胖孙子。”
刘玉泰脸上笑开了花，抹着唇边的酒滴，出门去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很快，东方的一道金光照射在雪地里，彩霞万道。大年初一的早晨到来了，小镇上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大喇叭里放着相声和京韵大鼓等曲艺节目，笑声、掌声响成一片。
作者简介：王维新，笔名秦千文。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高级职称。原千阳县教体局党委书记，全国中考、高考语文热点作家。1987年开始发表作品，在《人民日报》《江河文学》《延河》《雨花》《北京文学》《陕西日报》《世界华人周刊》等公开发行的报刊、内刊和新媒体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60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