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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茸茸(宝鸡 李喜林)

编辑:王沣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13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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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前,我上高一的时候,爱上了一位姑娘。
  那年我刚过十六岁。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那年正月十四,我与同村同校的伙伴一起走亲戚,见到她的表姐,就没有将魂带回来。
   他的表姐很像扮演电影《小花》的陈冲,有十八九岁年纪,留两根长辫子,见我们来了,忙从热炕的被窝里钻出来,腾地跳下炕,穿上鞋,从窗台拿过笤帚,唰唰扫掉我们各自帽子上和身上的雪,两辫子一甩,出门去,不一会,门帘被她用臂肘一拨,饭菜就端进来了。吃完饭,她跟我们坐在炕上扯家常,得知我没有母亲,她好看的眼睛里就闪出泪光。然后问我衣服谁洗,冬衣谁做。这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到我们该回家的时候了,我突然有了种依恋的情绪。临出门时,她用手扶摸我的头,摆弄我衣服时说:“甭急,纽子快掉了。”就从架箱子的板上取过针线笸箩,找出针,将老皂角上缠的兰线头抽出,用嘴抿了抿,左手捏针,眯着眼,用右手上捏的线头穿过针鼻子,就让我坐在炕沿。她身子凑过来给我补缀纽子。针线的丝丝声好听极了。缀牢纽子,她在线上打个结,用嘴咬线的当儿,头贴着我胸脯,刘海痒痒地扫了我的脸,我闻到了她头发里兰花的香味。
   从那天开始,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总喜欢同伙伴说起她,听说她爹娘都不在了,更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每当静下来,她的音容笑貌,总让我呆想,无数次重复着回想,永远充满新奇激动。后来,我总感到有人窥视了我的秘密,就避开同学,一人独行。那段时间,我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往镇上跑,希望能看见她。但每次都失望而归。有时想到干脆去她家,又没有理由,更没有勇气。
   终于有一天,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是清明节的夜晚,下自习铃一响,我出了教室,先进了厕所,为了使同村学生都走完。出了校门,走到转弯处我还没有忘记左右扫视,在确定没有人看见我的时候,撒腿就跑。
   我要去的地方就是她的村子。
   五六里路,我跑跑走走,神使鬼差般,路了跌了几跤,压根儿就没想到害怕。到她的村口,我坐在碌碡上,心咚咚跳。
   我是鼓了好几次勇气才偷偷走到她家敞院的椿树下的,依着树干,我看见她房子窗口还亮着。窗纸上映着她的身影,听得出嘶啦嘶啦地纳鞋底声,还有她拍拍被子的声音,显然,她的侄儿由她晚上照管。我就这样一动不动,沉浸在幸福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灯灭了。
   我是在很幸福又很依恋的心情中离开的,路上,我走得很慢,一边回味一边兴奋地哼曲。走到我们村口,突然想到夜深没法向家人解释,决定睡在打麦场的麦草垛里,天不亮就去学校,家里人问就说昨夜留宿学校。
   一晃快放暑假了。这段时间,我夜里去过她家院子好几次。又一个夜里,我来到椿树下,正当我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门吱嘎一声,紧接着听她惊慌地喊:“谁?”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像做了贼似的,越跑越快,老觉得后面有人在追赶。跑回家里,把熟睡醒来的妹妹吓了一大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全身水淋淋的。我极力掩饰说没事,妹妹越是疑心,要去饲养室叫爹。我拼命拦阻。嫂子被惊醒了,见我这样,说是我中了邪气,又是为我头上喷凉水,又是点纸送鬼。
   第二天我没去学校,怕看见同学。怕露出这个难于人言的秘密。让同学代我请了假,在家里呆了两天。第三天我去镇上,正值礼拜又逢集。我像一个丢了魂的人。在街道寻过来走过去。集快散了,我还在搜寻。
   当我刚从新华书店门口走过,目光移响与此相连的小巷时,蓦然,我全身的血液涌上了头顶。我看见了她,还有推车子的一个小伙子。她与他亲密的样子,让我的头顶轰过一个炸雷。
   几步之距,她也看见了我,那种我在记忆中重温了多少遍的慈爱闪在她的眼睛里。她走近我,用手抚着我衣襟的当儿,我只觉耳朵失去了听觉……
   于是,在那一年的暑期里,我几乎像一个夜游神,在村庄的田野来回穿行,那声声揪心的杜鹃鸟啼,伴随着我的哀嚎……现在想起来,还要感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保尔.柯察金的精神让我走出单相思的误区。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成了家,那段荒唐的单相思也成了历史。但我常常回忆起那段岁月,回忆那种近乎疯癫的痴情。每当这时,她就像一团白云,在那棵高大婆娑的椿树顶端,飘到我的记忆天空,让我更加牢记这段十分短暂而非常幸福的冲动,那份单纯幼稚却纯净美好的真情,以及她那个茸茸的名字留在我心中永远的温存和暖意。也许,她压根儿就没有感知到我对她的爱意,永远也猜想不到那个让她惊呼的夜晚出现在她家院子椿树下的人影就是我;也许她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韶华,只一个心思操持着压在肩上的生活担子和一天天长高的儿女。但在我的记忆里,却忘不了永远年轻、美丽、圣洁、可亲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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