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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莱娜·费兰特:“匿名作家”的智慧和魅力

编辑:实习生 吕婷 来源:中国妇女报 发布时间:2022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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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莱娜·费兰特是一个笔名,作者真实身份至今是谜。《偶然的创造》一书是其2018年在英国《卫报》持续一年的专栏合集,也是作家自1992年出版处女作以来,首次尝试自传性书写。通过52篇短文,作家回忆了对其有特殊意义的诸多经历、人和物,阐释了自己对恐惧和嫉妒、成长和衰老、身体和写作、谎言和隐私等主题的看法,也展现了其思考能力和思想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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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笔名闻名遐迩的作家不少,但大多抵挡不住媒体和读者的穷根究底,从而使得其笔名和真实姓名重合起来。
  埃莱娜·费兰特这个笔名,风靡世界30年,无论是她的祖国意大利还是其他国度,都无法给全世界的埃莱娜·费兰特迷一个交代:这位意大利作家到底姓甚名谁?
  从2011年到2014年,埃莱娜·费兰特以每年一本的频率出版了《我的天才女友》《新名字的故事》《离开的,留下的》和《失踪的孩子》等4本小说。这套因情节相关而被称作“那不勒斯四部曲”的长篇小说,不久就被译成英文在英伦上市,随即便在那里刮起了“埃莱娜·费兰特”风:2017年3月,《我的天才女友》被改编成话剧搬上了伦敦舞台;稍后,HBO更是宣布将“那不勒斯四部曲”改编成电视剧。随着电视剧的热播,更多原著读者和电视剧观众迫切地想要知道,隐藏在笔名埃莱娜·费兰特后面的那位作家,究竟长什么样。
  英国《卫报》很想成为揭秘者,于是灵机一动,邀请费兰特以每周一篇的频次在报纸上开设了一个专栏。《卫报》的想法大概是,言多必失,在50多篇非虚构短文里,埃莱娜·费兰特就真的不透露一丁点真实身份的信息?
  从2018年1月20日开始,在一年的时间里,埃莱娜·费兰特一共为《卫报》撰写了52篇千字以内的文章。而今,这些文章汇编成册的《偶然的创造》简体中文版,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22年4月出版。
  一部作品是否杰出与作者无关,而只关乎本身的质量我也是一个因为喜欢“那不勒斯四部曲”而急切地想要知道作家的来处、成功的法宝以及有什么新写作计划的埃莱娜·费兰特迷,一册《偶然的创造》在手,我根本没法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头至尾慢慢读来,而是一遍遍地扫视目录,想揣测出作者会在哪些篇目里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一点我想要的八卦。
  其中,《唯一真实的姓名》这篇如此惹眼!埃莱娜·费兰特虽以那不勒斯“仁慈山教堂”美术馆的藏画为由头,却不详说16世纪末17世纪初意大利著名画家卡拉瓦乔的著名画作《七件善事》,而是盛赞起了无名氏的《孤独的圣母》:“这是一幅小小的修女像,她双手合拢,眼睛紧闭,一副心醉神迷的表情。”仅就这样的描述,我们难以领会埃莱娜·费兰特对《孤独的圣母》情有独钟的理由,可仔细琢磨接踵而至的文字,便能水落石出。
  “从少年时代起,我就很喜欢‘无名氏’这个词,这就意味着,对于那个创作出了这幅画的人,我只能通过眼前的作品了解他。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启发,我只能通过眼前的作品,不用考虑他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创作的。”由此可见,埃莱娜·费兰特认为,当人们更多地关注卡拉瓦乔的名声而非他的作品时,必然会遮蔽自己走近甚至走进卡拉瓦乔画作的通途。与其这样,还不如站到无名氏的作品前,沉静下来,仔细端详经由时间淘洗后还能留存在博物馆里的精品。
  这就是埃莱娜·费兰特以小说《烦人的爱》走红世界文坛后,始终不肯以真实姓名示人,更不参加任何签售活动与喜欢她的读者面对面的理由吧?因为,在她看来,埃莱娜·费兰特是无名氏的别称,既然读者喜欢《被遗弃的日子》《暗处的女儿》以及“那不勒斯四部曲”,那就直接沉醉在作品中吧。如此,埃莱娜·费兰特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可见,在埃莱娜·费兰特的想法中,一部作品是否杰出与作者是谁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只关乎作品本身的质量,这才是“唯一真实的姓名”。
  摆脱女作家专栏能够和应该写什么的“人设”
  那么,《偶然的创造》里一丁点儿没有泄露埃莱娜·费兰特的真实状况吗?答案当然是“不”。
  我最喜欢的《必要的写作》中,埃莱娜·费兰特写道:“出版可以延缓,我们甚至也可以决定不出版,但写作刻不容缓……如果写作是我们在这个世上的存在方式,我们只能不断强化它的紧迫性,把它摆在我们生活中许多事情前面,比如爱情、学习和工作。”她几乎将自己之所以佳作迭出的秘诀和盘托出了。
  在《写作的女人》中,埃莱娜·费兰特写道:“许多女性在写作时,都带着清醒的思考、坚定的目光,带着勇气去写,她们不会只写一些甜言蜜语。女性智慧的影响力也越来越明显了,从而产生了很有力的文学作品。”埃莱娜·费兰特用自己的写作经验推己及人,事实上,眼下还有不少女作家满足于写一些甜言蜜语。她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提示女性写作者甚至所有女性,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与男人比肩而立。
  而那篇《讨厌的女人》,读完更让我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恼怒”。“所有的女性都不容易,她们的每一天都在巨大的艰辛中结束。不管贫苦还是富裕,有没有受过教育,美丽还是丑陋,很有名还是默默无闻,结了婚还是单身,有工作还是失业,有没有孩子,叛逆还是顺从,我们女人内心深处,都受制于我们在这世上的存在方式……女性生活在持久的矛盾和生死疲劳之中。”这番话几乎是在为“那不勒斯四部曲”背书,它告诉读者,一个女作家到底得具备什么样的思考能力和思想厚度,才能以史诗般的体例描述出两个在那不勒斯贫困社区出生的女孩持续半个多世纪友谊的故事。
  是不是已经读到了埃莱娜·费兰特的诚实和坦荡?这难道不比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更有意思?就像她在《人设》一文中所说的那样,“丹尼尔·戴·刘易斯(英国著名演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部作品。他的名字像一个头衔,我用他的名字来指代一部出色的作品,也就是说,指代所有他扮演的人物,所有他参与演绎的故事……如果突然之间他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么他很可怜,我也很可怜。”
  埃莱娜·费兰特之所以跨越心理障碍答应《卫报》的邀约,就是要摆脱一位女作家的专栏能够和应该写些什么的“人设”。她也的确做到了。埃莱娜·费兰特告诉喜欢她的读者,特别是女性读者,在这个无情的世界里如何安顿好自己。所以在读到《偶然的创造》第5篇《虚构与真实》时,我全然忘了选这本书的初衷,亦即想要偷窥到底谁是埃莱娜·费兰特,我被这位意大利女作家在谈论成长、爱情、家庭、谎言、告别、天赋等话题时自然流露的智慧和魅力,完全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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