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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来我家(作者:宝鸡 孙长斌)

编辑:王亚恒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19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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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5日,第二届中国进口博览会在上海如期开幕。为了给进博会开幕式让路,以保证其顺利进行,上海市安排了一个三天的小长假。正是这个小长假,促成了我家一件喜事的降临——一对斑鸠在我家安了窝。

11月初, 北方已经寒风凛冽,人们最盼望的就是早点儿供暖。而在上海,这是一年中真正的黄金季节。我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到外地好好地游玩了三天。

11月6号也就是进博会开幕的第二天我们一回到家就惊喜地发现,北卧室北窗户外的防护栏上有鸟儿筑起了窝而且已经正式入住。我迅速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拍下了这个镜头。

我生怕惊扰了鸟儿,手机不敢靠得太近。后来才发现,其实鸟儿对我已经没有了戒心。我将这个喜讯通过微信发给了几个朋友。朋友中竟然有人堪称专家。正是他们的及时点拨,才使得这桩喜事最终以圆满告终。他们告诉我,这是珠颈斑鸠,并告诫我两点:一,不要打扰它;二,不要试图去帮助它。我把照片拉进放大一看,果然脖子上有带状的一圈珍珠般的图案,简直就像真的珍珠套在脖颈上,呈现出一种典雅而高贵的美!他们还告诉我,只要不打扰鸟儿,它们感觉安全了,接下来就会产下两枚蛋,然后把小鸟孵出来,而且必然是一公一母,天生的一对。甚至明年还会来。如果它们受到打扰或威胁,就会弃蛋而逃。后来事态的发展证明朋友说得完全正确。这不由使我感叹微信真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通过微信及时得到朋友的指点,这个从天而降的喜事就极有可能被扼杀在摇篮里。我当时看到鸟窝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它们赶走,因为我怕它们的叫声打扰我的休息。有好几位朋友通过微信回复向我表示祝贺,他们说这是喜事,一般人求之不得。我觉得朋友们说得有道理,和家人商量以后一致同意接纳这个不速之客。

来我家安窝的是一对斑鸠,所有的斑鸠都是成双成对。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它们落户我家绝非偶然,而是经过精心策划。这使我想起,至少半年多以来,总有两只斑鸠几乎每天都要光顾我家这里,特别是每到午休时它们总在窗外叫个不停,我就摇一下窗帘或敲一下玻璃把它们赶走,可是第二天又来,我又赶。这事一度令人十分烦恼。现在回想起来,它们之所以契而不舍地要选址在我家,是因为它们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我家是顶层六楼,北屋窗外有个空调主机,主机上是防护栏,还有防雨棚。这是建鸟窝的极佳位置。而且经过多次试探,它们认为这里的房东虽然有驱赶的动作但并没有对它们的安全构成威胁。十分凑巧的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利用这个假期出去了几天,所以连续好几天家里都显得风平浪静,这样鸟儿确认十分安全于是开始动工搭建窝巢,等我们回来正好竣工。时间不等人,它们必须在那几天把鸟窝搞定,因为预产期快到了。所以我说是进博会成全了这桩喜事。果不其然,仅仅过了四天,也就是11月9号,第一枚蛋降生。

又过了四天,产下第二枚蛋。两枚蛋紧紧地挨在一起,洁白如玉,晶莹剔透。

从产下第一枚蛋的那个时刻起,鸟儿就开始了漫长的孵化程序,全天24小时不间断地卧在窝里,用自己的体温来催化两个小生命的诞生。我查网得知,孵化过程需要十八天左右。十八天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这需要怎样的毅力啊?这项任务主要是由雌鸟完成,雄鸟会在需要觅食时临时顶替一下。只有在两只鸟儿交接班的极短的时间里鸟蛋才有可能暴露出来,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鸟的身体下面。要想看到鸟蛋的尊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运的是,两颗蛋居然都被我看到了。我每天都要轻轻拉开窗帘观察几次,它们永远以同一种姿势忠诚地守护着它们即将来临的子女。

11月22日,也就是第一枚蛋产下后的第14天,第一只鸟儿破壳而出。23日,也就是第二枚蛋产下的第11天,第二只鸟儿也出生了。遗憾的是,这两个精彩瞬间我没有捕捉到。这比网上所说的理论数据提前了好几天。我想主要因素有三:一是天气给力,二是个体差异,三是房东配合。而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应该是第一条——天气。就在孵卵的这十几天,天公作美,上海的气温一直很高。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第二只鸟儿出生的第二天,华东地区气温骤降十几度,而且风雨交加,这对两个弱小的生命构成了极大的威胁。老鸟只能像孵卵的时候一样,全天候地用自己的躯体为子女遮风挡雨。

小鸟出生的前十天左右,我只在每天早上见到过给小鸟喂食,随后每天喂食的次数逐步增多。小斑鸠进食的场面很有意思,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我的印象里,小燕子小喜鹊之类的进食都是嘴巴张得老大,等着老鸟喂食;而小斑鸠完全相反,它将它的小嘴深深地塞进大鸟的嘴巴里,死死地咬住不放,任凭大鸟怎样挣扎它都不肯松开。它们就这样上上下下不停地撕扯着,往往要持续好几分钟。那种场面怎么看也不像是进食,倒像是在进行殊死的搏斗。

起初的至少八天里,小家伙除了进食其它时间都躲在妈妈怀里睡觉,有点儿像我们人类的新生儿吃了睡睡了吃。所以除了进食我们根本看不到它们。直到第九天即11月30日的上午九点多钟,两只大鸟都出去觅食了,第一次把两只小家伙扔在窝里长达一个多小时。我们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了两只小鸟。它们还在酣睡,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抱团取暖,相依为命。

再后来,小鸟被单独扔下的次数逐日增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小家伙不再整日昏睡,有时也会探起小脑袋东张西望一下。

老大比老二早出生了一天,别小看这一天,两者之间的差距日益显现并逐日拉大。生物界永远遵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法则,每当进食时,老大总是冲在前面,老二只好甘拜下风。因为实力不济,咱挤不过人家呀!不要几天,老大愈发强大,老二更显弱小。这怪不得小家伙,它们饿了就要吃,这是天性。可你当妈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总要一碗水端平。你不仅不偏向小的,还任由老大挤兑老二。这不禁使我想起《老子》里的名句“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可见这鸟儿也达不到天道的境界,只能与人为伍。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那是以年为单位的,放到鸟儿这里就得按天算。上面那段视频是12月7号也就是老大出生第16天拍的,仅仅过了三天即12月10号也就是老大出生第19天老二出生第18天,两个小家伙差不多快赶上它妈妈的个头了。

第二天,12月11号,老大20天天龄,早晨8点零1分我还见到它们娘儿仨在一起,仅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再看时就只见老二孤零零的一个呆在那里。

老大走了,它二十天就具备了飞翔的能力,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早就设想要抓拍到小鸟第一次起飞离开我家的镜头,这对于我这个美篇显得弥足珍贵,我遗憾地失去了老大的机会,我寄希望于老二。可是老二哪天会飞,什么时候起飞?天知道!唯有按装个摄像头,全天候监控。可是我做不到。我已不抱任何希望。按照老二比老大晚出生一天推算,应该是第二天即12月12号飞。于是我12号提笔写美篇。我设想它当天飞走我当天美篇就可以做成。当了一辈子记者的职业习惯迫使我连这样的闲事也要讲究个时效性。可是12号等了一整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全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老二一个孤单地呆着。

我寄希望于第二天13号,又是失望的一天。我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正如前面所提到的,由于老二一直受到老大的压制挤兑,它的体质发育状况要比老大差得多。老大20天能飞,老二25天都够呛!虽然这几天老二吃的是独食,但由于前期欠账过多,一时半会儿可能补不回来。

第三天12月14号是老二出生的第22天,我没有抱任何希望。我估计至少还得个两三天。奇迹往往就发生在一瞬之间。早上八点半多一点儿,女儿陪同小外孙看鸟儿,还差半个月才三岁的小外孙动静过大,小鸟受到惊扰,显得恐慌不安。我预感到老二可能要飞,但我掏手机已经来不及了。我女儿眼疾手快,迅速按下视频键,见证奇迹的时刻终于到来,第二只小斑鸠飞离我家的镜头被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其实鸟妈妈就在附近,整个过程都是在鸟妈妈的指导下完成的。这样,持续了四十天的我们家和这家斑鸠的奇缘到此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有两件事令我想起来心有不爽。一是这鸟儿有些绝情。也许是我多虑,或者说是多愁善感,我总觉得,对于小斑鸠来说,我家这里可是你的诞生之地,是你的第一故乡,是你漫漫生命旅途的起跑线和第一个驿站,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头也不回,也不回来看看?稍微令我感到欣慰一点儿的是,今天中午母鸟回来了一次,但过于短暂,停了不到两秒钟就走了。我估计它这是习惯性动作,以为小鸟还在。二是鸟儿在窝里排便的习惯令人难以接受。四十天来,鸟儿全家成员的粪便都排到了窝里,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搞得我家空调机和防护栏上粘满了鸟粪。鸟粪里含有胶质,清理起来很是麻烦。汽车上粘上一点儿都很难清理,何况是这么大一堆!

这使我对明年要不要继续欢迎它们产生了动摇。明年还早,容我们再作权衡。不管怎么说,这家鸟儿为我们全家带来了四十天的欢乐,使我们有机会见证了斑鸠从筑巢排卵到孵化成长的全过程,给我这个美篇新手提供了这么多珍贵素材,使我这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的带有传奇色彩的美篇得以完成。而令我不爽的那两点其实也怪不得鸟儿,那是动物的天性,是我过于人性化地苛求它们了。我会怀念它们的。

很奇怪,此时此刻我怎么突然联想到了崔颢的那首最著名的诗。崔颢说: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我说:

斑鸠一去不复返,

黑臭鸟窝空悠悠。

崔颢面对浩渺的长江发出了忧伤的感叹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我没有理由悲观,面对空荡荡的鸟巢,我想到了两首流行歌曲:

何日君再来?

大约在冬季!

孙长斌2019年12月15日于上海浦东北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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