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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兄嫂(作者:陕西凤县 张革风)

编辑:王亚恒 来源:纪实凤县 发布时间:2019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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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讨得些许的清静,以了却我早就有的一个夙愿——倾吐我和家人对大哥大嫂的感恩之情。

我的家乡原本在商州,在我的记忆中,我家是一个比较清贫的人家:父亲是乡村教师,工资一直很低,尽管全家仅靠父亲微薄的工资艰难度日,父母仍希望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上学读书,长大后能有所作为。可是,不幸却接踵而来:1962年高中毕业的大哥,正遇上了国家三年自然灾害,连正在上大学的学生也放了长假,大哥上大学的梦想更是成了泡影。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难。

由于父亲在离家很远的乡村教书,我们也大都年幼,大哥便自然分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为了给家里赚钱,大哥甚至赶着年节期间乡村演戏摆起香烟小摊。偏巧这期间,我最小的妹妹不幸夭折。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时,我跟着父亲念书,每次我和父亲回家,小妹一看见我们,就蹒跚着迎上来,我或父亲便喜爱地亲她、背她、抱她,家里顿时便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可是有一天,母亲突然背着小妹步行20多里的山路,来到父亲任教的村小学,说小妹喉咙长了一个疮,本想就能抗过去的,谁知几天光景竟严重起来,她不得不来找父亲,到区上的大医院给小妹治病。当时,小妹那种抢着要饭吃的情景至今仍令人难忘:每当饭时,小妹总是到锅台上抓碗,或拿上一块儿馍,狠狠地吞吃,结果却不能下咽,就着急地哭叫,母亲便将小妹搂在怀里流泪。尽管父母连续求医,还是没有挽留住小妹的生命。

那时,连在外工作的人日子都过得很苦,父亲和同事常常以汤菜充饥,街市上物价飞涨,许多人不得不放弃工作回到农村,我家的日子更是难以为计。1964年,大哥便与母亲和姐妹五人迁居到千里之外的凤县,我的户口虽然与家人一同迁出,但仍跟着父亲在商州老家读书。不久,大哥成了家,我中学毕业参军。从此,家庭的重担便几乎全部压在了大哥大嫂身上。真是祸不单行。正当我在部队服役期间,母亲又患了大病,不得不到省城去治疗,在数月的治疗中,自然又是大哥在操劳。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在万般无耐的情况下,父亲和大哥不得不卖掉商州老家仅留的几间房产。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凤县的文化教育事业还相当落后,公社象大哥这样的高中毕业生也是凤毛麟角,我家迁到凤县不久,大哥就当了大队会计,而且完全有机会为自已谋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安顿自己的人生。可是,他却为了这个家,留在了艰苦的农村,却千方百计让我参军,让我的姐姐和大妹先后参加了工作,还供着另一个小妹上学。五年的军营生活结束后,我回到凤县,经历了我人生中艰难的一段日子。

在这段日子里,大哥又给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按说那时我完全能够替家里分担负担,可大哥却总是呵护着我,就是进山打柴,也尽量不让我去,生怕我有个什么闪失。后来,便与我一起在附近的地方教我如何做捆柴的“腰子”,怎样防止风险,又常常指点我如何做事处人。不久,我成了家,又是他给我盘炕垒灶,还常来我生活的窑洞关照。1975年末,我进了工厂。当时,我的儿子刚刚满月,由于母亲身体不好,岳母便从商州前来照料我的妻儿。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叫“高岩”的半坡上,吃水要到半里外的坡下去挑,大哥便对我说:“你放心地走吧,担水有我哩。”如今,大哥所在的村虽己告别了窑洞,几乎家家户户住进了宽畅时兴的楼房瓦舍,但每每回村,望着我曾经居住过的那孔文物一般的窑洞,我的眼前仍不时显现着大哥操劳的身影。

最让我感激不尽的是大哥大嫂对父母所尽的孝道。进工厂还不到一年,我又为妻子谋到了一份教师工作。从此,我的小家便告别了山村生活。不久后,父亲退休来到母亲和大哥大嫂生活的村子,度过了一段相对清静的生活。八十年代后期,我和妻子又调到县上工作,我当了小县广播电台的编采,妻子仍然任教。己近中年的我,经历了颇多的坎坷,自然十分珍惜自己的岗位,终日忙于采访写稿,虽然时不时地挤出下乡采访路过和部分节假日看望父母,或让妻子带着儿子与父母和大哥大嫂一家共享天伦之乐。可是,日常照料父母的仍然是与他们朝夕相伴的大哥大嫂。这时期,社会发生着巨大的变革,和许多农民一样,大哥家不仅在有限的土地上种植能够赚钱的甜椒等产品,还发展了苹果园,一年四季没黑没明地忙。随着父母年事的增高,赡养二老的担子与日加重。先是严重的气管咽、血管硬化等老年病使年逾古稀的父亲常年卧床不起。

大嫂是一个不善言辞却十分细心的人,为了过好日子,她经常与大哥一起下地,但无论活路多忙,她从来不让母亲为卧床不起的父亲的饮食起居操心。临下地,热腾腾的荷包鸡蛋便端到二老的床前,该做晌午饭的时候,大哥继续忙着地里的活路,大嫂便要赶回家为二老和家里做饭。父亲要下床,大嫂尽量不让年迈的母亲掺扶,不是自己动手,便是指派身边的儿子儿媳,使父亲安然地度过了晚年的时光。我的母亲中年多灾多难,但在大哥大嫂的精心照料和家庭和睦的氛围中,到了老年却变得身板硬朗,背不驼、眼不花,一双小脚走起路来又稳又快。县上乡里的交流会、秦腔演出以及男婚女嫁等场合,她总要由孙子孙媳和重孙们簇拥着去奏热闹。闲暇的日子,她常坐在炕头或院子,不是为孙子、重孙绣虎头枕头、绣花小鞋,就是为村上的后生媳妇们做一些令后生们爱不释手的“古董”。

可是有一天,我回家探望母亲和大哥大嫂,知道我每次探望,总要陪在老人身边与母亲拉呱的兄嫂却对我说,这些天,母亲变得神志时清时混,常常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请来的乡卫生院医生告诉他们,这大约是母亲年事己高的缘故,所以他们也就没有通知我们。大哥还说,自从父亲去世,家里至少常有一个人晚上陪着母亲,可是近几天,她却不肯让人陪她,还常常半夜三更将陪她的人硬往外撵。果然那天夜半,我就遭遇到了这种尴尬。

就在这次探望后不久的一天,我突然得到母亲骨折的消息,我知道大哥大嫂总是将孝敬老人的担子由自己扛着,没有实在过不去的事儿,是从来不愿打扰我们的。于是,我连忙叫了县上知名的骨科大夫,坐着出租车赶回母亲身边。才知道母亲的病情更重了,整天精神亢奋,甚至做出不少危险的举动,结果造成了骨折。从此,大哥大嫂更是为母亲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有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大哥大嫂仍一如继往地代我们为母亲尽儿女的孝道,而且从未留露一丝儿的怨言。每次我们回家,他们的脸上总是露着亲切温柔的笑容,关切地询问我们的生活和工作,分担我们的快乐和忧愁;让我们不要为老人和他们操心。每当我们留露出感激或歉疚,他们反倒局促起来,反复地说,做为长兄长嫂就该担起家里的重担,如今,看到弟弟妹妹们都成家立业,工作也大都顺心,就是他们最满足的。

除了孝敬老人和操持自己的小家,大哥大嫂还始终象过去那样,总是牵挂着我们这些兄妹:每次回家探望,大哥大嫂总是为我们不辞辛苦地做可口的农家饭;临走,又不停地念叨说,如今日子好了,许多城里人都撵“农家乐”,馋农家饭,硬让我们带上早己备好的玉米糁、玉米面回去;苹果熟了,总是为我们挑拣最好的;年节宰了猪,又挨着分送到弟弟妹妹家……

如今,大哥也已近八旬,与共和国同龄的大嫂也过了七十周岁的门槛,可他们那颗善良的心仍然如故,仍然以自己看似平凡的行动为我们和他们的后人,传续着我们民族的美德,给我们的人生加油鼓劲。

作者简介:张革风,70岁,笔名曲歌,祖籍陕西商州,曾任陕西凤县广播电视台主任编辑,省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山地风流》、童话集《少年奇遇记》、长篇小说《山地子孙》,曾获陕西省首届儿童文学优秀奖,陕西新闻奖、“宝鸡市优秀记者”等。退休后发表各类作品700余篇,出版有散文集《凤州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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